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喬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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喬遷

兩人說的家指得自然是武館,聞清韶倒是想帶他去聞府,可惜才剛開始翻案,聞府大門上的封條都還沒拆呢。

不過賀餘生不在乎這個,她在哪,哪就是他的家。

濯纓美滋滋地背著小包袱,抱著浣浣蹦蹦跳跳地走在兩人身後,她家娘子和郎君終於脫離了苦海,簡直不要太幸福!那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破王府誰愛住誰住,她們才不稀罕!

聞清韶看了眼那小包袱:“二、餘生,你就帶了這麽點東西?”

“嗯,該帶的都帶了。”賀餘生沒在王府裏放什麽重要東西,就收拾了幾件衣服,又從院子裏修剪了一節竹子,打算帶回回去種上。

“你那些話本,我事先讓人已經送到武館了。”想當初,他那個院子更是冷清,那些物件話本之類的都是在她來了之後,慢慢添進來的。

但很多東西都跟話本一樣,被他們事先轉移到武館了,她今天砸的那些都是王府原有的東西。

“話說,我們把那個院子砸成那樣真的沒關系嗎?”說起這個,聞清韶略有顧慮,“你好歹也在那裏住了二十年,還有你娘……”

她倒不是擔心敦親王他們會不會真的讓她賠錢,可那個院子確確實實承載了賀餘生他之前和他娘所有的回憶,這麽硬生生砸了確實有點可惜。

“無礙,砸了更好,那個地方不值得我留戀,也更不值得她留戀,那是困了她一生的囚籠。”

賀餘生從來都不覺得她娘會因為他的存在、在那個家裏感到慰藉,因為這一切都是在她的痛苦上建立的,她就是一只被折斷翅膀關進籠子裏的鳥,向往自由,卻再也飛不起來了。

記憶裏,他娘算不上郁郁寡歡,相反,生命的頑強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,她會努力讓自己適應環境,她會笑會開心,哪怕是在她身體最差的那段時間,她會種自己喜歡的竹子,會自己搗鼓著做一些奇玩巧具……

但這不代表她真的喜歡那個地方,不代表她真的放下真的釋然了,他很肯定,如果真的有一個機會,她一定願意拋下一切離開那個鬼地方。

“我只恨砸得太晚。”

他的語氣平淡,聞清韶卻聽得難過,握著他的手默默收緊,暗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。

賀餘生看出了她的想法,笑著摸了摸她的頭:“沒什麽不能提的,都過去了,我現在有你呢。”

而且,至少他已經逃出來了。

他話是那麽說,但聞清韶還是很怕觸及他那些傷心事,她又拉著他嘰嘰喳喳講起來別的武館的事。

自從她在街上見義勇為後,私底下也有一些總被欺負的小娘子像她打聽練武的事,但臨到關頭又都猶豫了起來。

“二、餘生,這可怎麽辦啊,開武館怎麽這麽難啊,我們從開張到現在都沒有進賬。”甚至還哐哐往裏倒貼錢。

賀餘生眨眨眼,笑道:“不用擔心,開武館又不是為了賺錢,而且,武館的生意很快就會好起來的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的?”聞清韶一臉疑惑,“你怎麽也開始學四娘神神秘秘的,說些雲裏霧裏、似是而非的話,你怎麽敢肯定武館的生意會好起來的?”

“我就是知道。”賀餘生只笑,但任她怎麽追問也不肯說。

兩人一路打打鬧鬧地回到了武館,一進門,就聽見一道甜甜的女童聲傳來:“師父,師娘!”

緊接著一個黑影嘩從眼前躥過,聞清韶熟練地張開懷抱,穿著練功服的小女童嘩地一下撞了進去。

“不是說不許叫師娘嗎,要叫郎君!”聞清韶故意把她在懷裏顛了顛,嚇得小女童緊緊抱住她的脖子。

“不要,師娘就是師娘,我就要叫師娘!”小女童做了個鬼臉,“師娘他都沒有不高興,師父你不許兇我!”

聞清韶無奈地看向賀餘生:“這小丫頭古靈精怪得很,說話沒有分寸,二郎別和她一般見識。”

“她喜歡就隨她叫吧。”賀餘生不在意這個,他連“小嬌嬌”都被叫過,還就是被眼前這個教訓懷裏的女童要“言行以禮”的小娘子叫的。

正說著,跟在女童後面的常笥慢悠悠地走到幾人面前,她看了一眼濯纓背著的包袱:“這是打算搬過來了,你們和他們斷絕關系了?”

“對啊,你又算到了?”聞清韶微訝,她怎麽就從這麽一個小包袱猜到這一切的,四娘是真的有些神神叨叨在身上的。

常笥眨眨眼:“一半一半,你們這幾天都快把院子搬空了,猜也猜得到了。”

“好吧。”聞清韶也不糾結,臉上笑容燦爛,“對啊,從此以後,我和餘生跟敦親王府再無瓜葛了!”

“話說回來,我們還是從四娘你身上得來的靈感!”四娘當初拿手當眾甩休書的操作簡直領她嘆為觀止,回去後簡直是反覆揣摩,於是就和賀餘生想出了這個麽辦法。

敦親王現在還並不知道原祿那些破綻百出的證據是賀餘生故意給的,更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官家授意,只以為是原祿想用聞父的事對付原麟失了手,被抓到了把柄,而賀餘生在原祿手下做事,必定會受到牽連。

而聞清韶這個苦主,話裏話外都把他們和賀餘生、原祿視為一夥,放了一通狠話要報覆他們,這時有一條明路出現在他們面前,只要他們和賀餘生斷絕關系,不僅律法上不必擔心被賀餘生牽連,還能向聞清韶賣個好免了報覆,他們當然立馬照做。

“是嗎?”常笥只笑,似是隨意地看了賀餘生一眼,“我也是效仿過來的。”

賀餘生看了她一眼,眉頭微動,這個常四娘……還真有些奇怪。

常笥沒有在意他的目光,拍了拍聞清韶懷裏的女童:“好了,不要打擾你師父師娘了,趕緊和我回去蹲馬步。”

“嗚嗚嗚嗚太累了,師姐,我想休息一會兒……”

“你師姐我還病著呢,都不能休息,你休息個什麽?”常笥悠悠嘆口氣,“你還小,還不能明白身體健康是最重要的,但師傅們布置的任務是一定要完成的,不然就罰你晚上不許吃蟹黃湯包!”

“啊——不要嘛——”女童又扯著她的袖子撒嬌。

……

兩人漸漸走遠,聞清韶收回目光,看向賀餘生:“走,帶你看看我們的新家!”

然後不等他回答,就興沖沖地拉著他來到大娘們提前給他們收拾好的房間。

裏面是熟悉的布局和熟悉的物件,布局幾乎和竹院裏一模一樣,聞清韶興奮地在屋子裏轉來轉去,賀餘生就跟在她旁邊,陪著她一起轉來轉去。

聞清韶興奮的情緒沒持續太久,她轉完了一圈後就拉著他在床邊坐下:“對了,餘生,原祿那邊應該已經知道那些證據都是你做的手腳,可刑部不可能現在就直接查到他頭上去,畢竟他是皇子,官家還沒徹底表態前,他們是不可能動他的。”

“你就不怕他趁此機會銷毀證據,然後反過頭來針對你?”

她們這次利用敦親王兩人自私自利的本性、逼得他們自願和賀餘生斷絕關系,也是打了個信息和時間差。

而原祿那邊就不一樣了,他可不像敦親王兩個人一樣壞得發蠢,只要不是致命一擊,就會被他逮著機會反殺。

“放心,他沒那個時間。”賀餘生淡淡道,畢竟他給原祿準備的大禮可不止那一個,夠他焦頭爛額一陣子了。

“那就好。”聞清韶對他很信任,聞言沒再糾結,轉而和他聊起了別的趣事。

……

賀餘生和敦親王府斷絕關系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,常笥組織大娘們晚上搞了一個喬遷宴,慶祝他們脫離苦海。

聞清韶表現得比賀餘生本人還高興,吃完晚飯後,大家各自回房。

雖然武館已經買下好長一段時間了,但今天確實兩人在此下榻的第一晚。

聞清韶有些不適應,翻來覆去的睡不著,加上晚宴時,大娘們不知道從哪聽說賀餘生身體弱,竟做了很多大補氣血的膳食,結果其中大半都落進了她的肚子裏。

她現在燥得慌,呼出的氣都燙得要把人融化,在床上翻來覆去,手臂一不小心就蹭到了什麽,然後瞬間被旁邊閉目的郎君摁住。

聞清韶一楞,反應過來了,眨了眨眼睛,臉有點紅,又有點興奮地舔了舔幹燥的唇。

兩人夫妻間心意相通,平素晚上情到濃時自然不免擦槍走火,但始終未做到最後一步。

賀餘生他在這一方面似乎很是克制,大多數都會選擇隱忍叫停,然後自己出去洗冷水澡,唯有一次,是她幫他解決的。

聞清韶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的場景:掌心和皮膚相貼時若有若無的顫抖,他冷白的皮膚泛起動人的艷色,如雪中斑斑點點盛放的紅梅,氣息滾燙到隔著皮肉將骨頭融化,變成繾綣旖旎的春水,溫柔蕩漾地拂過每個角落。

韻律間的情動化作潮熱的汗水流出,泅濕了鴉青色的長睫,隨著上下吞咽劃過滾動的喉結,然後落在了他克制曲起而凸顯泛白的指節上。

光是回憶她就感覺心動不已,尤其是他那瑟縮著又情不自禁的迎合,最是讓她心潮澎湃,只不止地想讓他再多露出點這樣的好顏色。

但賀餘生似乎發現了她的惡趣味,每次都會在此之前先溜為敬,她之後竟未曾得手。

但現在天氣越發冷了,而且他現在根本不知道武館的澡室在哪——

聞清韶笑了,忽然反手鉗住了賀餘生的手,將頭湊近他的耳尖,熱氣撲灑:“餘生,你熱嗎?”

賀餘生沒睜眼,頭卻往旁邊偏了偏:“今夜清霜冷絮裯,怎麽會熱?”

“你這麽冷嗎?”聞清韶似是關切,臉又湊近了幾分,“剛好我熱得很,你過來貼著我睡,這樣暖和。”

賀餘生眼睫顫了顫,被她攥著的手腕微動,手心裏滿是潮熱的汗意。

聞清韶看出他的猶豫,指尖在他手心裏撓了撓,然後被他十指相扣住,側身抱住了她:“……好。”

聞清韶自然地縮進了他的懷抱,但顯然是一點睡意都沒有,她能感受到他滾燙的胸膛下劇烈鼓噪的心跳,她知道有想法的不止她一個。

於是她另一只沒被他扣住的手悄然鉆進了他那整潔的衣襟,流連過光滑勻稱的肌理線條,碰到某一處時,他驀然發出一道喘哼,身體霎時間繃緊。

聞清韶更興奮了,正欲再動,賀餘生卻又抓住了她那只手,這次他終於睜開了眼,她一眼紮進了他眼底那片翻滾的欲海。

“……清韶,”他嗓音很低啞,帶著幾分酥麻的澀意,“睡吧。”

聞清韶哪裏同意,她輕輕松松就掙開了他的桎梏,一個翻身跨坐在他腰上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飛揚的眼角流露出幾分媚意:“小郎君,這裏是我的地盤,看你這下怎麽跑,乖乖留下來給我暖床。”

說完,她就要去扒他的衣服。

“……別鬧。”賀餘生擋住她的手燙得嚇人,眸色很深,“清韶,我今天很高興,高興到難以自已。”

聞清韶感受到了一絲危險,但她更興奮得渾身戰栗:“那就不要已!”

“……不行。”賀餘生牢牢護住自己的衣服,然後迅速起身用被子把她裹成一團壓在身下,“快睡。”

聞清韶沒想到他今天這麽堅決,明明她都感受到了他身體的熱情,但她已經這麽主動了,他還坐懷不亂,那她也不稀罕了。

於是她推開他,背過身去,自己蒙著頭生悶氣。

她可從不強人所難,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,反正吃虧的不是她。

賀餘生看著她別扭的背影,幽幽嘆了口氣,語氣頗為怨念:“我想見岳丈了,他怎麽還不回來。”

聞清韶楞了一下,嚴格意義上來講,他跟她阿爹都沒見過面,他怎麽突然想起她阿爹來了。

她沒想明白,但她還記得自己在生氣,於是假裝沒聽見也沒去問為什麽。

氣著氣著,她就這麽睡著了。

意識模糊間,她似乎感覺到自己再次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。

仍是那股熟悉的木槿花香,她意識忽然有一瞬間的清醒,腦子裏靈光一閃,想起了一個熟悉的畫面——

“雖然我們之間乃是三書六聘、明媒正娶,而今也互訴衷腸、心意相通。”

“但我們的姻緣始於欺瞞,再者你未曾見過我阿爹,並無父母之命。”

“在此之前,我們還是跟之前一般相處著……不許、不許有過於親密的行為!”當時她就躺在他的懷裏,說這話的時候緊張得臉紅,還有些心虛。

所以……她這是自作孽?

做人倒也不必這麽講信用!

還有,這個破約定折磨得到底是誰啊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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